close

 

  媽媽說別人不太能瞧見我們的表情…

但是我們也跟別人一樣是有表情的

  媽媽也說過我們有生老病死,而且與人相同也會隨著時間有不同的打扮

但是我們得比人更加更加珍惜自己生存的時間

  我是一片葉子,品種是楓。

  這是我生存的故事,雖然短短的,可能只是你生活中的小插曲,但請聽我訴說…


  
  隨著姊姊們跟哥哥們的離開也過了四個月了,雖然我依舊是綠的,但身子已經好好的長成了最漂亮的形狀,還被媽媽稱讚過呢!而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跟我其他胞胎們一起變成鮮艷的橘紅色,一同飄下,成為全世界的焦點。

  而在那之前,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俯視這條街道,看著每個經過這裡的人們,每個人的小片刻,無聊就數數經過自己的人們,再跟附近鄰居比比賽,其實也挺有趣的!

  啊,真是太幸運了!是對小情侶,男的看起來有些壯碩他正高興的揉著她女朋友的頭,他的女朋友在他的逗弄下顯得嬌羞又幸福。

  【嘿嘿!對面的,我快要贏了哦!這邊一次來了兩個!】

  瞧它們一群不高興的樣子,哈哈哈。

  然而在我傻傻大笑的同時我卻沒察覺到我身邊竟然會發生在這條楓街上最殘酷的事情。

  未轉紅的小小身軀就這麼被摘了下來,生命中最懊悔的表情都表現在同胞們的眼裡,它們哭著呼喚我,剛剛與我遊戲的朋友也一同為我嘶吼,一起落下的約定隨著這一刻提早結束了…

  “我的夢想啊…”

  「哈哈哈,香。送給妳,很漂亮吧!我挑了形狀最漂亮的給你。你不是最喜歡楓葉了?」

  男朋友突然的舉止令她大聲的罵出:

  「你太過份了吧!它都還沒變橘的時候摘下來!這樣楓葉太可憐了!」

  懂得楓葉痛苦的香一手搶去男朋友手中的我,便不理會他的叫喊氣呼呼跑離了。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這條街,看到外面的其他景色,雖然氣憤將我採摘下來的男朋友,但我卻對這個名為香的女孩更覺驚訝。在大樹媽媽身上,就算知道在還沒綠之前被摘下來是最痛苦的事,但沒少同胞們被強迫離開,曾是哭喊者的我很清楚,而真正淒慘的是沒讓人帶走遭到遺留的同胞,最後只能進入清潔人員的畚斗裡,帶到遠方…

  相較地,香把我小心翼翼的握在手上,為了不讓我受傷,嘴裡還說著「我絕對不會讓你就這麼留下遺憾的」她讓我好感動,我也哭了,但是她看不到,眼淚隨著風往後飄散。

  【我真的好不甘心!我真的好想跟大家一起變紅一起落下!我真的好想成為眾所矚目的楓葉!嗚嗚嗚…】
  
  不久後,我們到達了香的家,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碩大不已的巨人屋,這比在媽媽底下小男孩所畫的房子還要大,好像真的見到了兩天前某個小女孩所說的傑克與魔豆故事中,裡面的巨人城堡。

  「你看看這就是我家。」

  香竟然像在跟它談話一般說著,睜著驚訝小眼睛,“難道她以前也當過楓葉嗎?”我這麼想著。哈哈不可能吧…

  「你在這等著,我去拿些東西。」

  她將我放在她的書桌上,我還是不太習慣她跟我說話,真的好奇怪。不管自己是片葉子,人們的百態都看過,但我還真沒看過會跟葉子講話的人,明明知道我們不會回應她(因為她聽不到我的聲音)。

  不過這是什麼啊…好熱…那個像太陽的東西…太陽…好近喔…我好像要乾掉了…

  好險在下一刻香立即把它拾起,離開那有盞強烈日光燈的桌面,插進了一個瓶口用軟海綿做的裝入水的小瓶子。哇…好舒服喔…好涼喔…全身的水分好像都回來了,這時我再次環視著四周,香正為我的小水瓶貼上貼紙裝飾,是與我不同形狀的葉子們的貼紙。

  「我啊,也想要買楓葉形狀的貼紙…但是怎麼就是買不到呢…還有,我明天會幫你教訓我男友的,他太過分了!哼!」

  看來這孩子真的很喜歡我們耶…難怪她對我這麼好…在她認真的貼貼紙時,我好好的環視她的房間,雖然我沒看過人的房間,但我認為香的房間非常清新又可愛,牆上小點小點畫上去的小楓葉,感覺襯托出了她的性格,是一個溫暖令人喜愛的場所。

  相信即使我是片葉子也感受的到。

  在心中道別了我的同胞以及朋友們,我來到了新的處所…

  「哈…挑了太久,終於貼好了…不過你還真是我見過形狀最好看的葉子呢!」

  小葉子的臉微微紅了,它好高興,便害羞的接受這『只屬於它的讚美』。

  ─是小香讓我有了新的「開始」。
  

  從那天起,我觀察的人類便鎖定在小香的身上,我總是佇立著身體看著她,常常聽她訴說心事,看她放學後掩臉高興闖進房門,然後開始說起那討人厭的男朋友對她的溫柔之舉,以及他們現在的發展。

  每次的故事都讓我覺得那個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人(雖然摘了葉子),好像對小香也非常照顧(雖然摘了葉子),好像又是班級裡受歡迎的人(雖然摘了葉子),不論如何因為他,小香每天都過得很開心,那他就已經達成他最大的作用了。

  偶爾小香會來看看我的身子有沒有變紅,我也總是赤裸裸得害羞得讓她盯著,那視線彷彿要把我穿透了,也好像稍微感受到那股小香所說的『戀愛』的相似感覺,難道我以前是人類嗎?如此懷疑一會兒…哈哈哈怎麼有可能我會喜歡人類~~只是一片葉子的我…

  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如何,我竟然開始悲傷自己是一片葉子。

  聽到小香說著在學校的經歷,

  她今天跟朋友去逛街…我想成為她的朋友;

  她今天跟同學一起開學習會…我想成為她的同學;

  她今天跟男朋友去遊樂園約會…我更想成為她的男朋友。

  
  想當初的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與同胞們一起在最美的時刻落下,而現在的我卻埋怨起自己只能在這吸水,消費掉我這極短少的生命。但我還只是片葉子,不知是水吸多了,小小的眼眶又再次泛起久違的淚水,原因是一個不可能的幻想。

  一個月過了,現在是夏季终段,我無奈的看著三個已經開始轉紅的葉端,明明這時在楓街應該是我最興奮的季節,現在對我來說就像正在說著自己即將離開小香這回事,既無法成為他的夥伴,更無法成為她的愛人,只能默默得祈求自己能再待久一點。

  而這個月也不是什麼變化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成天白日夢想多了,睡覺時我會夢到自己變成一個人類男子,長得比討人厭的男朋友英俊,頭腦比討人厭的男朋友聰明,個性比討人厭的男朋友敦厚,更重要的是我成為小香的唯一,只有我陪伴她身邊,在夢裡的我真得好開心,真的用自己的嘴巴跟她聊天。

  但是當夢一醒來時,我就開始留下絕望的眼淚,這樣每天每天…

  在我發生變化的同時,最近開朗的小香好像顯得悲傷許多,也不願意向我開口她的不快,只是時而沉默的躺在床上,時而安靜的坐在書桌旁寫作業,而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很久。

  某天,小香終於忍不住崩潰了,進房間的那一刻,撲上床開始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你要跟我分手!那個女人到底好在哪裡,都在一起這麼久了,還跟我說過要陪我到一輩子,成為我的唯一!真的太過分了!什麼約定!什麼永遠!我再也不要相信了!嗚嗚嗚…」

  這時的我聽到,內心也快崩盤了,那個蠢男人在搞什麼鬼!你有留在小香身邊權利,我朝思暮想都沒有,你不但惹我重要的人哭,還丟下她跟別人再一起!

  我真的氣的好想把他撕碎,好想讓他消失在人世中,連葉子都不給他當!

  【小香加油!那個爛男人不要再去理他了,他本來就不適合你!】

  【小香我站在你這邊喔!一定要去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小香…嗚…不要再哭了…我想幫你,我想跟你講話,我想當你的依靠!】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對不起…對不起…】

  【我想成為能緊緊抱住你的人…】

  瘋狂流淚的小葉子不停得不斷的說著它想告訴小香的話,但是她聽不見,也看不到它的淚水,只能怪罪沒用的爛男人,最終指責自己的無能為力。
  
  那天之後,小香便常常帶著幾位女性朋友回家,讓她們聽自己訴苦,給予她意見,雖然偶爾還是會流淚,但是微笑漸漸多了起來,我很感謝那些朋友,她們給了小香我無法給的,找回了她原本的溫暖。

  在一波暴風雨過後,小香恢復了,雖然不再說起愛情,卻絲毫沒減弱她開心的神情,因為她知道還有其他人在關心著她,在房裡也總會哼哼歌,然後她今天終於來看我了,我好高興!但是…當聽到她雀躍的聲音,

  「小楓葉!你變成我喜歡的橘紅了耶!你的心願終於滿足了,我好高興喔!」

  再看看自己,原來時間已經到了嗎?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到了紅楓落下的季節…我覺得很無奈,我知道我的生命就是如此短暫,不僅無法成為妳的依靠,還在你最需要說話時無法回應你,差不多也該放手了,既然她都那麼高興,那這樣我好像也幫到她這麼一點點小忙了,哈哈…哈哈…

  「走吧!我帶你去你朋友那裡!」

  與第一次相遇時一樣,她帶著我奔跑,只是這次她很興奮、歡喜,因為她完成了『一片楓葉的心願』,我也正用我最大的努力替她高興,但是還是止不住最後的淚水,這時一邊微笑一邊流淚得我很蠢吧!哈哈哈!

  「哇……」

  抵達的那一刻滿街飄落中的楓葉,真的很美,如同想像般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同胞們看到我也高興得喚我一起享受這一刻,但是在小香手上最後的時間,我想做一件重要的事,我大聲的呼喊:

  【我雖然是一片葉子,但是我愛上了人類,深深愛上了小香,在此我向你做出無聲的告白,謝謝你,我的唯一。】

  小香舉起手輕輕讓小楓葉隨風而飄,不知為何明明帶著歡樂的心情,卻流下了淚痕,伸手擦了擦眼淚,揮揮手跟小楓葉道別。

  這是我短暫生命的故事,我留下了遺憾以及愛戀,作了最終的結尾。

※※

  媽媽說我們每個葉子都是獨立的生命,感謝你的到來,

  也歡送你的離去,希望你能夠在最美的一刻揮發自己,成為更好的生命。

  又過了一年楓街又再次迎接飄落之際,橘紅色的景色令人讚嘆萬分,哪天有空希望你也能來看看,曾在這裡有一片葉子發展了屬於自己不一樣的故事。

  「喂!小香,我們不等你了喔!」

  「沒關係!你們先去!我想再多看幾眼!」

  「好吧!小香你還真喜歡楓葉啊!哈哈。」

  小香漫步在楓樹間,被橘紅的視野給包圍,突然她停了下來,因為她看到了一片形狀十分漂亮的小楓葉,正當她要讚嘆起,
  
  「哇…這片葉子…」
  
  「形狀真漂亮的楓葉呢!」

  小香被低沉的男音驚嚇到,他是一位烏黑短髮,身材高挑,長相又英俊的別校少年,視線依然看著那片楓葉,少年說:

  「你知道這裡曾經有一片楓葉它談了戀愛的故事嗎?」

  「楓葉談戀愛?」小香疑惑的看向這同樣喜歡楓葉的少年。

  「哈哈…看來它還傳遞的不夠清楚呢…走吧,讓我一邊走一邊訴說它這短暫的愛戀故事吧。」

  少年露出溫柔的微笑,小香臉蛋此時彷彿有些微紅,輕輕的牽起少年的手,迎來一股懷念的感覺。 「嗯。」

  「它只是一片葉子…」

                            §END§

arrow
arrow

    M.S.R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